“紅牛”面臨的市場不確定性在增加。品牌持有方和實際操盤方內亂,雙方僵持不下,“紅牛”有可能成為市場棄兒。此時,功能飲料二梯隊的競爭對手正抓住機會擴大市場份額。
“紅牛”功能飲料品牌之爭進入白熱化階段。泰國兩大富豪家族許書標家族和嚴彬家族圍繞“中國紅牛”的品牌歸屬展開的商業大戰,殘酷而激烈。1月中旬,嚴彬旗下的華彬集團稱,對于紅牛商標續約一事仍未有定論。許氏家族與嚴彬經過去年一年的訴訟拉鋸戰,雙方并未恢復理性。
市場對于雙方的訴訟已經有所反應。2017年,“紅牛”在中國市場的銷售額下降到160億,較2016年下降27.86%。
許書標家族和嚴彬都各自留了后手以打擊對方。許書標家族以其控股的海南紅牛飲料有限公司(下稱“海南紅牛”)為平臺,試圖將“紅牛”奧地利運營方梅特舒茲及其旗下紅牛股份有限公司(Red Bull GmbH,下稱“奧地利紅牛”)引入中國市場,同時上線其他品類飲料;嚴彬從2014年底就開始布局其他品類飲料,并于2016年底推出了紅牛同類產品“戰馬”功能飲料。2018年,“戰馬”的銷售目標為15億元,嚴彬正在加強營銷和鋪貨的力度。
“紅牛”面臨的市場不確定性在增加。品牌持有方和實際操盤方內亂,雙方僵持不下,“紅牛”有可能成為市場棄兒。此時,功能飲料二梯隊的競爭對手正抓住機會擴大市場份額,包括東鵬特飲、樂虎、黑卡和“魔爪”等都推出了雄心勃勃的市場擴張計劃。一些大鱷,如李嘉誠、宗慶后、達能、可口可樂等也都對功能飲料市場虎視眈眈。
受“紅牛”紛爭影響的遠不止許書標家族和嚴彬,產業鏈上下游的所有供應商、員工、經銷商和消費者的利益都被牽扯其中。特別是許書標家族為了贏得訴訟,甚至對與品牌紛爭不相干的永旺超市、“紅牛”罐生產商奧瑞金(5.420, 0.12, 2.26%)集團(002701.SZ)等上下游企業發起了訴訟。
從伙伴到敵人
“紅牛”創始人許書標與嚴彬都是草根逆襲傳奇。1995年,72歲的許書標與41歲的嚴彬經朋友介紹認識,成為生意場上的好伙伴,共同開拓中國市場。在認識嚴彬之前,許書標1993年成立了海南紅牛。但是,在中國商品分類目錄中并沒有功能飲料一項,政府審批存在障礙,加上許家從中國移居泰國已經兩代人,并不了解中國市場,“紅牛”在中國市場的發展并不順利。
許書標從自己經營轉向選擇合作伙伴共同開發市場,正如其開拓歐洲市場的策略一樣。1984年,許書標與奧地利人梅特舒茲共同成立了奧地利紅牛,許氏家族持股51%。梅特舒茲為紅牛打開了歐洲市場。
1995年3月,許書標和嚴彬共同成立了紅牛維他命飲料(泰國)有限公司(下稱“泰國紅牛”),許氏家族和嚴彬的持股比例分別是68%和32%,當年12月,紅牛維他命飲料有限公司(下稱“中國紅牛”)在深圳注冊成立,注冊資本為400萬美元,許氏家族和嚴彬的持股比例分別是54.24%和45.76%。
1998年9月,中國紅牛在北京重新成立,由外商獨資企業變身為中外合資企業,注冊資本增加至5602萬美元。其中,泰國紅牛占股88%,北京市懷柔區國資委旗下的鄉鎮企業總公司(下稱“懷柔企總”)占股1%,許氏家族獨資公司英特生物制藥控股有限公司(下稱“英特生物”)占股7%,嚴彬獨資公司環球市場控股有限公司(下稱“環球市場”)占股4%。因為有國資的進入及公司身份性質的轉變,“紅牛”獲得了進入中國市場的合法身份。
合作之初,許書標和嚴彬分工明確。許氏家族為中國紅牛提供品牌授權、技術和專家支持,嚴彬負責生產和銷售。隨著中國紅牛的逐漸做大,嚴彬的話語權超過了許書標。令許氏家族沒有想到的是,從1998年合資公司成立之后,嚴彬就開始染指“紅牛”商標注冊。到2014年,許氏家族發現,除了32類核心商標,嚴彬已注冊了大多數其他類別的紅牛商標和外觀專利。
并且,嚴彬在合資公司之外另建了生產基地和銷售渠道,規模甚至超過了合資公司。2005年、2009年、2012年,嚴彬旗下華彬集團的子公司華彬投資先后成立了紅牛維他命飲料(湖北)有限公司(下稱“紅牛湖北”),廣東紅牛維他命飲料有限公司(下稱“廣東紅牛”)和紅牛維他命飲料(江蘇)有限公司(下稱“紅牛江蘇”)。
2006年,嚴彬成立了北京紅牛飲料銷售有限公司(下稱“紅牛銷售公司”)。目前,紅牛銷售公司在全國設立了40家分支機構,其中10家為銷售公司下設子公司。
許書標年輕時起步于醫藥推銷,逐漸成長為泰國富豪。他一輩子在商海里摸爬滾打。2009年,許書標旗下“紅牛”品牌持有公司泰國天絲醫藥授權中國紅牛使用紅牛商標(僅限中國大陸)至2016年10月,似乎表明了許書標的態度。此時,許書標已經83歲,他通過放水養魚的方式扶持嚴彬在中國市場做大之后,顯然是想讓其子女來完成收割。
2012年,86歲的許書標過世,其與兩任妻子先后有11名子女,其子許馨雄成為許氏家族新掌門,擔任泰國天絲醫藥和泰國紅牛飲料有限公司(下稱“泰國紅牛飲料”)的CEO。
許書標的兒子許馨雄(左) 和哥哥許書恩( 右) 與F1車手馬克·韋伯( 中) 參加活動
許馨雄在成為許氏家族話事人之后,開始對嚴彬發起攻擊。2014年12月,許氏家族委托環球律師事務所對中國紅牛進行調查,由此許氏家族與嚴彬的矛盾開始公開化。
許氏家族在發現中國紅牛的問題后,曾與嚴彬在新加坡召開了一次會議。在這次會議上,許氏家族要求嚴彬將合資公司及其旗下公司所有搶注的“紅牛”商標和外觀專利都轉讓給天絲醫藥,嚴彬同意了許氏家族的要求。雙方簽署了商標和外觀設計專利轉讓協議。
許氏家族在收回商標和外觀專利之后,可能為了安撫嚴彬,在2015年9月提高了嚴彬在泰國紅牛中的股權比例。原來許氏家族與嚴彬各占泰國紅牛68%和32%的股份,調整后,雙方持股比例為51%和49%。泰國紅牛持有中國紅牛88%的股權,許氏家族與嚴彬對中國紅牛的持股比例也調整為51.88%和47.12%。而1998年中國紅牛在北京重新成立時,許氏家族與嚴彬的持股比例分別為66.84%和32.16%。
許氏家族提高嚴彬在中國紅牛的股份的同時,又聘請摩根士丹利做并購方案,希望由中國紅牛收購嚴彬旗下華彬投資控股的湖北、廣東和江蘇三家紅牛生產基地及紅牛銷售公司。但遭嚴彬以價格低估為由拒絕。
許氏家族與嚴彬在財富上的地位也在發生轉變。2016年,許氏家族和嚴彬在胡潤全球富豪榜中均以93億美元的財富并列排名127位,到2017年,嚴彬財富增加到110億美元排名107名,許氏家族則以93億美元位列145名。
許氏家族在收購嚴彬旗下三家生產基地和銷售公司失敗之后發起法律訴訟。2016年8月,許氏家族對湖北、廣東和江蘇三家工廠提出了商標侵權訴訟。10月,嚴彬通過合資公司向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提出申請,要求撤銷2014年12月簽署的商標和外觀專利轉讓協議。
而此時,正好是許氏家族授權中國紅牛品牌授權期截止時間。許氏家族精準地把控了對嚴彬的收服節奏,但他們低估了嚴彬魚死網破的決心。2017年,許氏家族與嚴彬之間爆發了大規模且密集的法律訴訟。到目前為止,雙方的法律訴訟還在走流程,未進入正式交戰期。
各留后手備戰
事實上,嚴彬應該早已預料到與許氏家族會有一戰。早在2014年,華彬集團就開始在飲料品類上布局除“紅牛”以外的產品,此前,華彬集團只堅持做中國紅牛一個單品。
2014年7月,華彬集團以1.65億美元的價格拿下美國椰子水品牌“維他可可”25%的股權,當年9月在中國市場推出“唯他可可”椰子水產品;2015年4月,華彬集團從德國引入了兒童飲料“果倍爽”;2016年1月,華彬集團又以1.05億美元的代價收購了挪威高級瓶裝水品牌“VOSS”約51%的股份。
2016年底,華彬集團低調推出“戰馬”功能飲料,僅三個月后便開始全面啟動市場推廣。今年,華彬集團開始發力“戰馬”的營銷推廣和渠道鋪貨。在鋪貨上,華彬集團對“戰馬”進行精細化鋪貨,并將“紅牛”和“戰馬”向經銷商進行捆版銷售。并且在渠道費用上,華彬集團開始減少對“中國紅牛”的支持,轉而投向“戰馬”。
對于嚴彬來說,目前并不是與許氏家族完全決裂的最佳時刻,推出“戰馬”是他的一著后手棋。如果與許氏家族能夠談判成功,嚴彬可能繼續“紅牛”的發展,如果與許氏家族決裂,則可以“戰馬”繼續發展。同時,“戰馬”的發展還可以增加對許氏家族的談判籌碼。
許氏家族似乎也已經做好與嚴彬決裂后的安排。許馨雄曾公開表示,許氏家族會在“紅牛”之外把產品組合增至八個,包括多個能量和功能飲料品類,打造一個“世界級的品牌家族”。
同時,許氏家族也在加強對其控股的海南紅牛的投資力度,并積極引入奧地利紅牛。2014年,“紅牛”國際版已被引入中國市場,奧地利紅牛成立了瑞步飲料貿易(上海)有限公司形成了“國際紅牛”打“中國紅牛”的格局;2015年,許氏家族已將海南紅牛的經營范圍從“紅牛飲料的生產和銷售”變更為“食品和飲料的生產、儲存、進出口、批發和傭金代理及相關活動,以及技術服務與咨詢服務”,為泰國紅牛、奧地利紅牛進入中國市場鋪路。
從目前的態勢來看,許氏家族與嚴彬都沒有讓步的意思。雙方纏斗如果再持續下去,很可能雙輸。也許,他們是時候坐下來恢復理性、尋找共贏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