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印度北方邦勒克瑙的一個警方呼叫中心表示,每天他們會收到700個電話,主要是女性投訴接到陌生男子的糾纏電話。
印度勒克瑙——在一個帶玻璃墻的呼叫中心里,警員敲打著電腦鍵盤,追蹤印度一種特別類型的犯罪。
這種做法叫“手機羅密歐”,指的是隨機撥打手機號碼,直到接聽者是女性,目的是希望與對方開始浪漫關系。這些人當中有熱情過分的追求者(“我可以為你充話費嗎?”),有膽小的乞求者(“我在和你說話,女士,但我的身體在抖。”)和偶爾沉重喘息的人(“我想和你做一些不合法的事情。”)。
查看大圖負責就電話騷擾投訴展開調查的警員沙蒂亞維爾·薩川,發現一名男子使用八張SIM卡聯系了超過500名女性——有些SIM卡是用假名字登記的。
負責就電話騷擾投訴展開調查的警員沙蒂亞維爾·薩川,發現一名男子使用八張SIM卡聯系了超過500名女性——有些SIM卡是用假名字登記的。
故意撥錯號碼來尋找女朋友,這是很費精力的事情。但在摩洛哥、巴布亞新幾內亞、孟加拉國和印度等國家,等隨著傳統的性別隔離與價格低廉的新技術浪潮的碰撞,這種做法正變得日益常見。
印度有理由為該國的手機革命感到自豪。這里的電話費率是世界上最便宜的,競爭導致了寬帶價格暴跌。估計現在有6.8億印度人使用手機,而且每月增加300萬新用戶。印度領導人宣揚移動平臺是社會進步的標志,也是一種更好地分配補貼、獲取關于醫療保健和農業情況信息的途徑。
但一個意外的結果是,男女之間的社會壁壘正在坍塌。有關電話騷擾的報告呈指數級增加,導致騷擾投訴越來越多。不過,成功產生一段如同一位美國人類學家所說的“撥錯號的愛情”的數據,則不得而知。
“這是一種新情況,”倫敦政治經濟學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人類學系研究員茱莉婭·Q·黃(JuliaQ。Huang)說。她曾就孟加拉國年輕女性之間的這種現象寫過一篇學術論文。“它隱秘,有風險,是對那個她們沒有太多機會接觸的外部世界進行的嘗試。”
印度北方城市勒克瑙警方的呼叫中心,每天差不多都會接到700通電話,大多是女性打來投訴陌生男性的騷擾電話。《印度斯坦時報》(Hindustan Times)近日報道稱,有些手機充值店正把年輕女性的號碼賣給對此感興趣的男性,每個“漂亮”女性的號碼要價500盧比(約合53元人民幣),“普通”女性的則是50盧比。
不久前,24歲的杰提卡·查克拉瓦蒂(Geetika Chakravarty)打來了投訴電話。查克拉瓦蒂是一名化妝師,成長過程中曾隨當外交官的父親周游世界。去年從加拿大返回印度后,她在一家沙龍Facebook主頁的聯系信息部分貼出了自己的電話號碼,但由于陌生男性打來的電話實在太多,她不得不拉黑了200個不同的號碼。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么心態,”她說。“有時候他們打過來說,‘我愛你。’有時候他們打過來說,‘我想找索尼亞(Sonia)’,我說‘我不是索尼亞’,他們則會說,‘好的,能跟你聊聊嗎?’”
但他們之中有一個人最為執著,每天會打來三四次,催查克拉瓦蒂跟他在某個地方見面。一個號碼被拉黑,他就換一個號碼打過來。查克拉瓦蒂開始擔心他會跟蹤自己。
“我覺得,他聽上去像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印度男人,”查克拉瓦蒂說。
警方通過追蹤其號碼發現了這個人,他的真名叫普雷姆塞格爾·蒂瓦里(PremsagarTiwari),名字的意思是“愛之海”。蒂瓦里現年24歲,是一個神經緊張、脖頸纖細的男人。他父親在一所破敗的公立學校當過守夜人,學校角落里的兩間小屋便是他長大成人的地方。
身穿挺括校服的年輕女孩在他窗外來來去去。但守夜人的兒子不能接近他們。
“他的成長環境就是這樣,”負責調查該案的警員沙蒂亞維爾·薩川(SatyavirSachan)說,“他當初似乎無法和女孩們說話。”
薩川仔細察看了蒂瓦里的通話記錄,發現他使用八張SIM卡聯系了500多名女性——有些SIM卡是用假名字登記的。據警方估計,他每天要花兩三個小時打電話。
被叫到警察局以后,蒂瓦里立即坦白了一切,他雙手緊合,懇求警方不要把自己關起來。接受訊問時,他解釋說,自己打出的電話應該被更好地理解成尋找靈魂伴侶的部分努力。
“只要有一個人就可以讓你滿足,”蒂瓦里說。“我連一個人也沒有。你愛的人肯定在某個地方,站在最后邊。你得以某種方式找到他們。等你找到某個人的時候,你就會停止尋找。”
他說,男男女女在社交媒體上相遇然后喜結連理的故事,他聽過很多。
“我或許是一個失敗的男人,”他說,“但我非常有激情。”
警方不為所動,他被拘留15天。
在班加羅爾發生了一個與此截然相反的故事。臉龐圓圓的16歲服裝廠女工烏馬坎蒂·帕德安(Umakanti Padhan)本想打給嫂子,卻撥錯號碼,陰差陽錯地和比她大8歲的鐵路工人布盧(Bulu)通了話。
她頗為驚恐,把電話掛斷了。以前在家里,她從青春期開始便不得和任何成年男性交談,包括她的兄弟和表親。
十分鐘后,布盧回撥過來,說他喜歡她的聲音。“我一聽到你的聲音,就覺得我的那個她出現了,”他說。“我真想一直都和你交談。”
她同意了。每天晚上,在班加羅爾一處工人宿舍和另外11個年輕女孩共住一個房間的她,都會溜到屋頂上和布盧聊些日常瑣事:譬如輪班的情況,以及那天吃了什么。
“他把自己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所有一切都講給我聽,”她說。“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我信任他。我知道他不會背叛我。”
人類學研究員茱莉婭·Q·黃說,她在孟加拉遇到的一些女性常常頗為享受匿名陌生人在電話里的追求,會同時和五六個人保持聯絡。她們告訴她,電話聯絡更為安全,因為是以保持物理距離為前提。此外,這種方式迫使電話另一端的男人長時間聽她們說話。
她說,“這是那些拓展邊界的體驗之一,讓你得以考慮以前沒有過的機會。”她還說,年輕女性將這種關系形容為讓人“有點兒恐懼、有點兒興奮”。
她說,對年輕男性而言,“隨機撥打號碼就像在抽獎,然后等著出結果。”她說很多時候,他們幾乎把這當成了競技運動,想要分出“誰才是最善于讓女人長時間不掛電話的人”。
至于帕德安和她的男友,整整11個月過去了,他們仍未見面。
室友們對她的天真幼稚報以白眼。
但下班后,她們也會躲到樓梯間或者屋頂的某個角落,打隱秘的夜間電話。人們從那里可以鳥瞰其他宿舍的屋頂,看到四面八方擺弄手機的身影——他們是廣角鏡頭中追尋愛情的印度年輕人